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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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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清音宗是當年的第一大宗, 也是雁禾的母親雲浮一手創立並看顧至今。

到清音宗之前,應滄瀾等人才知道雲浮道君已經修為停滯多年,接近坐化。

等修士去喊如今主事的韶光宗主來, 才有修士低聲說:“母親即將坐化,她卻看也不來看一眼, 真能算得上是可信之人嗎?”

雲浮道君在和自己的弟子韶光說話。

應滄瀾等人到了清音宗,她在他們觸及宗門大陣時便有所感覺, 韶光也已安排人去接應。

可是師徒在雲璧前靜默良久,雲浮道君側頭說的卻是:“我坐化後, 你不可對雁禾心軟。”

韶光低聲:“師父。”

雲浮道君閉眼:“我知道她天賦出眾, 也知她自視甚高, 卻一直覺得我能教好她。”

她兩鬢帶了些斑白,眼角有些細紋, 但看起來不過三四十的年紀, 修仙者容貌永駐的不少,雲浮眼中都是疲憊, 已經是她多年來維系宗門勞心勞力所致。

但觀她面相仍可看出她十分溫和。

清音宗本也和神農谷一樣, 只是音修聚集之地, 加之音修從前並無那麽多攻擊術法,很多學習的都是慰藉修士心境的輔助心法,直到清音宗遭遇重創。

她的手落在面前的雲璧上,掠過那鮫人的魚尾:“我原以為, 能克制住她體內的邪氣,便能使她走上和她父親不一樣的結局。”

韶光:“師父,當年滄海師叔是否真的背叛了正道宗門還未有定論——”

對於師姐, 她無可辯駁,但是對於師父的道侶, 她絕不接受如今修仙就界因為師叔曾是鮫人,是魔族一員,就如此汙蔑。

她原以為師父這麽多年,都沒有第二個道侶,也是因為放不下師叔,沒想到......

雲浮道君輕輕:“韶光。”

女修垂首,退後一步不再說了。

雲浮道君的手還落在那方雲璧上。那上面的鮫人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會睜開眼,對她說一聲雁禾又胡鬧了。

鮫人與修士言語不通,雲浮道君如不是音修,恐怕也聽不懂滄海每日說的是什麽,但是雁禾一會說話便能將鮫語與修仙界的音律運用自如,仿佛她生來便要作為兩族的結合,備受修仙界矚目。

是什麽時候開始,她學會了肆意妄為,學會了即便不用魔氣也能令修仙界眾人畏懼,學會了,喜歡的東西,哪怕毀了也要到手?

她與滄海當年確實是因為陰差陽錯,作為清音宗少宗主的自己俘獲了這只鮫人,才動情。

但她從未教過自己的女兒,退了婚約,逼應滄瀾為了同門性命答應結契,便意味著她得到了這個人。

說到底還是她教錯了。

雲浮嘆氣,今日說到這裏,她已累了,轉身讓韶光全憑她自己做主之後,便離開。

韶光看著師父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後垂眸,去前廳見了應滄瀾等人。

一見到韶光及她身邊的少宗主,沈望就是一靜。

當年封印雁禾,這位韶光道友,他曾見過。

她身邊那位女修,也曾為維護雁禾對他們破口大罵,說雁禾根本就沒有錯,那時她還是合歡宗的修士之一。

如今卻不知怎麽,被帶在了韶光身邊。

韶光:“諸位道友所說合歡宗以禍心引迫害百姓一事,清音宗已有所耳聞,只是仙門素來以為這是清音宗因私人恩怨,栽贓合歡宗,所以多年來未有處理。”

眾人羞愧。

確實如此。

合歡宗雖然行事無所顧忌,但除了幾年前雁禾被封印的禍事外,其餘時候都是踩著仙門的邊界行事,沒有留下太多把柄。

反觀清音宗,因為曾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門,惹了太多視線,敗落之後就不受仙門重視了,其他宗門接到訊息也大多是敷衍了事。

合歡宗能猖狂這麽多年,和合歡宗與清音宗都是地處偏僻,其他宗門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願意攪和進去有關系。

萬劍門是大宗,向來以天下為己任,有的弟子第一次知道這種事氣憤不已,清音宗則是習慣了,神色都沒怎麽變,聽到他們提起雁禾,臉上才出現慍怒。

韶光身邊的少宗主林霽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在韶光的示意下不甘地垂眸。

韶光:“我知道諸位的意思,但是雁禾已非我門派之人,且與清音宗間有血海深仇,諸位雖然已將她封印,但此仇未了,清音宗不會輕易饒恕她,諸位也不必來做這個說客。”

應滄瀾心底一沈,看來這位宗主是知道他們與雁禾同乘,也將他們視作一派了。

果然,他們才坐下沒多久,韶光就道:“諸位請回吧。”

應滄瀾起身:“韶宗主,雁禾是否真的背負因果,還需重新計較......”

韶光微微偏眸:“我與她當年同秘境歷練,她打傷我,搶走功法我可以不計較,她背離師父創立的清音宗,另立宗門,我也可以不計較,但應道友,你就是當年主導封印我這位師姐之人,你可以說出,她有苦衷,因果便可一筆勾銷這樣的話嗎?她有苦衷,為何偏創立邪宗,創立後又為何助長他們氣焰?”

不等應滄瀾答話,宗主便閉上眼:“多說無益,各位請回吧。天道公允與否,我們都與她,不死不休。”

眾人離開清音宗時,心情都異常沈重,在山門前發現有百姓哭著將孩子推進那山門,又聽旁人說,這是清音宗在救那些被合歡宗殘害的幼童,又沈默下來。

沈望原本以為采雲已經是藥引中年歲較小的了,看到來求清音宗救命的百姓連綿不絕,緩緩地捏緊劍。

第一次覺得,他們當時只是封印了首惡雁禾,而沒能剿滅合歡宗,實在是太不應該。

應滄瀾也眸光暗沈,等有修士氣喘籲籲來告訴他們,沈扶聞與燕無爭醒了,他才陡然回神:“你說什麽?”

那修士穿著清音宗弟子服飾,上氣不接下氣道:“是,是真的,盛梳道友傳音來說,他們適才醒了,只不過.....只不過......”

有好幾個人上前:“只不過什麽?!”

那弟子艱難道:“你們還是隨我去看看吧。”

應滄瀾握緊劍,跟上去,等發覺天色驟暗時,才將隱藏的劍招揮出,那弟子軟軟跌在地上,沒了聲息。

周遭的濃黑卻仍然粘稠得如有實質一般,化都化不開。

沈望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難看:“我們中計了!”

“此地宗門甚少,也並非魔界與修仙界邊緣,恐怕是合歡宗下的毒手。”

“他們為何突然發難?!”

沈望的實力還算不俗,清點了跟著自己來的弟子發現沒有少人之後便道:“想必是為禍凡人的秘密被我們發現,又擔心我們轉告給仙門等,故意出手。”

“清音宗與合歡宗爭鬥多年,卻也沒有提醒我們註意提防,想來也沒有想到合歡宗如此急切!”

“聽說此宗素來擅長制造幻境,我等對他們邪術卻不曾了解,未備下解藥,這可如何是好?”

一霎時間,眾修士都慌了神。

應滄瀾想起那修士說的,沈扶聞和燕無爭都醒了,腦海中須臾飄過什麽,卻又沒有抓住,只能定神,看向漆黑深夜中:“那是什麽?”

黑色退卻,露出來卻是一片深藍色的潮汐。沈望因當年緣故對清音宗秘辛了解一些,面露震驚:“這。”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傳聞此處,是當年雲浮道君囚禁那鮫人的彌海秘境。”

清音宗宗主看中了一只鮫人,並將人抓來,此傳聞修仙界人人知之,只是這鮫人怎麽了,彌海秘境又為何多年不曾出現,聞者寥寥。

可沈望卻是在某一刻心悸一般想起雁禾那類鮫的藍瞳,瞳孔瞬間放大,難道?!

修仙界只知雲浮道君悉心教導雁禾,與她不止是師徒,更是母女相稱。

但從來未有人想過,曾經第一宗門的宗主雲浮,留下的雁禾,會是她與一個鮫人的孩子。

雁禾作為鮫人血脈,身上卻沒有魔氣,難道也是雲浮道君有意遮掩?!

她會為禍修仙界,不止是她本人貪心不足,更是因魔脈作祟嗎?

一瞬間,被沈望壓下去的天性本惡論又占據了上風。

知道內情的他腦海中一片混沌,其他人雖也震驚,但因沒有聯想到雁禾,只是神色覆雜地望了眼那海面。

應滄瀾:“事已至此,恐怕海下便是合歡宗眾人隱匿之所。”

說罷投劍入水,直躍而下,其他人對視一眼,也跟上了。

程悅卻在拿出法器後,在應滄瀾身邊道:“你已臻於飛升境,可以得到天道的啟示,如今可曾感悟到什麽?”

應滄瀾寧心靜氣:“如今還不知合歡宗意欲為何,我也未曾有所感召。”

他看到程悅的視線:“怎麽了?”

程悅輕聲:“自從與天道對上後,我們可有像從前那般頻遇險阻過?”

應滄瀾一怔,手指緩緩緊握成拳。

程悅移開視線:“你我歷練百經挫折時,還曾調侃過此乃修仙必經之途,遇見妖邪越多,反而越可能得道成仙,可自從燕無爭在萬劍門被問詢後,我們可曾像從前一般,即便是下山采買也能遇見妖物作祟?”

她搖頭:“已經很久不曾了。你我都是像燕無爭和師妹一樣的天命之人,程雲道友更是有後期被逆轉的孤星命格,哪怕是在命無舛前輩的秘境中,也是師妹攔下了大半劫難。我們雖未做什麽,卻收獲頗多。”

“這不公平。”

應滄瀾卻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啞聲:“天道便是想要這樣的不公平。”

女修換只手游水向前,應滄瀾卻接著道:“在幻境中,師兄已預料到結局,沈扶聞也說,即便師兄死在我劍下,天道也不會滿意......”

避水訣讓他們在水下可以暢說無阻,應滄瀾卻覺得喉間艱澀,仿佛什麽擠在胸口,卻無法直抒而出。

這也是天道的陰謀之一。

程悅:“我只想提醒你,凡所聞不可全信。”

合歡宗如果是要動手,等他們被黑暗困住便可於暗處偷襲,可如今卻讓他們自己向前,恐怕是想讓他們自行發現什麽,再產生誤會。

她不會允許臨淵含冤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即便眼前畫面是雁禾滅了清音宗滿門,她也寧願再用自己的眼睛再去旁處問,去思考,而非全然相信,記憶就無法篡改,魔種也不可能有一顆佛心。

沒過一炷香,海底便到了,他們見到的卻並非合歡宗之人,而是如程悅所料,是他們沒見過卻很熟悉的鮫人。滄海。

他身處雅致安靜的水宮之中,卻沒有傳聞鮫人中的兇惡狠戾,只是有著深藍色的發絲,在身後飄蕩,鮫尾表面泛著粼粼的光,瞧著除了鮫尾,與普通修士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容貌生得異常漂亮。

雁禾就在這水底,她顯然對這水宮比他們熟悉得多,找個位置坐下,便看著鮫人在撥自己面前的琴。

沈望恍然,雲浮道君修笛,雁禾卻修琴,卻原來是他教的。

滄海的聲音也很溫柔,像是潺潺流動的小溪,卻於海底飄蕩柔和得渾然一體,不至於突兀也不至於輕易便被人聽見:“你好像有心事。”

他會說修士的語言,一部分是雲浮教的,一部分便是為了雁禾學的。

雁禾不說話。

鮫人靠近:“是修煉遇到什麽瓶頸了嗎?”

雁禾明顯不想說:“你的鮫尾......”

她沈默片刻:“我也會生出這樣的鮫尾嗎?”

修仙界的人來聽,恐怕會以為這是畏懼,因為鮫尾是鮫人的特征,生出鮫尾便意味著可能會為此界不容,可滄海卻像沒有聽出來,又或者,雁禾本來也是像他所想的那樣,只是單純詢問。

“不會。”

鮫人輕聲細語:“雲浮好不容易封印住你的魔氣,被封印了,鮫尾特征怎麽還會跑出來呢?”

他明知道這是修仙界排斥魔族導致的因果,說這話時仍然是溫和低聲的,仿佛並不介意:“你會和此界其他修士一樣,不會有什麽不同。”

雁禾安靜地看著鮫人,沒人能從她眼中看出她在想什麽,滄海也沒有試圖去探看,只是繼續接著那曲子彈。

雁禾忽然說:“下月母親要參加仙門大會,我送你出去。”

鮫人琴音一頓,他只是笑了笑,安靜地搖搖頭。

雁禾說:“不走你會死。”

他也只是道:“我不走。”卻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雁禾眼睫一顫。她素來像是一尊沒有情緒的佛像,從前是冰冷唯我獨尊,在這海底瀲灩的波光中,卻顯得像是即將飛走的神女:“你知道?”

滄海抱著琴:“我不知道,但她這些年為了阻攔其他人進這裏來,耗費太多心神,是應該的。”

他輕輕地說:“鮫人為魔君驅使,傷天害理,償還因果,也是應該的。”

他並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麽,但卻像是為了等這一刻等了數年之久:“你真的無需在意,鮫人的壽命很長,修士卻會有終結。”

他的手按在琴弦上:“總有一方是要先走的。”

雁禾靜靜地看了鮫人很久,忽然問:“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滄海微笑起來:“等你遇到了就會知道了。”

走的時候雁禾低聲:“你真的不走?我只能做這麽一個小小的改變。”

她雖然並非真的與他們存在親緣,劇情中的雁禾也多年沒有見過滄海,但她終究是不想滄海作為天道引發清音宗大亂的一個引子而死去,她既然可以藏匿神農谷眾人的神魂,自然也可以藏匿滄海的,可是滄海只是說:“我總覺得你好像變了許多,又好像在一個人做些什麽。”

他無奈:“如果你覺得解決不了,就去找雲浮好不好?她很厲害,總能幫上你。”

雁禾沒有理會,拿出琴:“你保重。”

滄海神情微動:“雁禾。”他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們是你們的父母,哪怕你做了什麽錯事......雲浮也不會不原諒你。”

人已經走了,鮫人才望著她留下的深海的波瀾,輕輕地說:“我也可以替你償命。”

他不知道,為什麽雁禾不親近他,也不願意親近雲浮呢?他是魔族,可雲浮不是,雲浮很好。

她對他們的孩子也很好。

修士卻跟著雁禾的視角一路出了彌海,看見她在彌海邊望著那皎皎明月,看著沈扶聞不知何時佇立在她身邊,見她不語,還遞了一輪水鏡給她。

那裏面是一個女童,爬高去拽風鈴,沒拽到摔下來了,嚎啕大哭,雁禾卻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她說:“怎麽這麽笨?”

沈扶聞:“他不願意?”

雁禾收起水鏡:“我想遵從他的意願,但是他說,他和雲浮道君是我的父母,不管我做了什麽錯事,都不會不原諒我。”

兩個人對視一眼,巨大的圓月下,這兩個人的身影被拉得那麽長,沈扶聞卻明白她的意思,沈默很久之後淡淡說:“世人眼中的雁禾惡貫滿盈,但我知道你不會。”

雁禾:“如果可以,我還是想成為清音宗的宗主,讓他們也可以為雁禾驕傲一些。”

不會改變太多劇情,沒過多久就要沈睡。她也沒有說更多:“來的怎麽是你?”

沈扶聞:“燕無爭的靈力又潰散了。”

祂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淡淡,仿佛這對他們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可是修士都知,靈力潰散便意味著經脈俱斷,若是尋常修士,只會是距離身死不遠,所以應滄瀾等人都變了臉色。

一直到旭日初升,一直到仙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沈扶聞忽然說:“你突破封印時,我恐怕接近隕落,燕無爭和臨淵應當也無法再做什麽,就交給你了。”

雁禾:“我也會隕落。”

沈扶聞:“至少隕落得要晚一些。”

水鏡又亮了,那女童揉著眼睛,八鞘趴在她肩上,觸手往水池裏伸,等她起身,又手忙腳亂地扒著她縮回她身上,看起來兩個都是幼年時期的幼稚鬼,盛梳便揉著章魚的腦袋,把他的觸手扒拉下來,摸摸循循善誘道:“怕水就不要去了,我讓師兄或者扶聞去,你可以不用去。”

雁禾見自己實在可愛:“我可以直接把她搶到身邊來麽?”

沈扶聞看她一眼,雁禾才道:“臨淵怕水,逼不得已的時候,用點手段欺騙一下天道罷,別讓他想起那些。我沈睡了你們負擔也能小些,尤其是你,神身沒有塑造好,不必來這一遭。”

和文皓痙攣起來,沈扶聞只是說:“我會盡力。”

禍心幻境是誤入幻境的人越想看到什麽,便會看到什麽。

所以那修士可以輕輕松松用眾人都想聽到的燕無爭沈扶聞蘇醒的消息將人騙進來,又會在程悅提醒應滄瀾,不要盲目相信幻境放出來的假象之後,輕輕松松給出真正現實的回放。

而這一刻,和文皓只覺得比從前所有時刻都要漫長。

秘湖水漫上來,冥河水先漫過仙人的白發,濡濕祂的手指,才碰到了臨淵的衣角。他低頭,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沈扶聞比臨淵高得多,可是那天夜裏高高在上的仙人,控制著冥河水漫上來的時候,聲音卻盡可能地放緩,沈靜:“臨淵。”

祂低著頭,白發逶迤在冥河水裏,神身好像都在一點一點地化了:“沒關系。”

仙人音色仍然渺渺:“只是須臾便可。只要裝作無力抵抗就好。”

可是她的馬甲裏不止是臨淵怕水,共情共感,仙君馬甲當然也是會感受到臨淵馬甲的情緒波動的,老實說,這個時候她已經有一點後悔了。

臨淵卻拽住了沈扶聞衣角,阻止祂讓冥河水退回去,沈扶聞眼睫顫了一下,看到自己馬甲的心臟的時候,手指當然也無法抑制地顫動一瞬。不論是誰,看到這樣的場景可能都無法控制自己不產生波動,但祂只是低頭。

祂在想,即便到現在自己可能都沒辦法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但是祂會選擇用這個劇本的原因,大概也是馬甲下線後,就無需再考慮別人,只需要自己記得,只需要自己承認,他就是真實存在的。

他不想通過別人的認可來使馬甲存在了,她更希望是自己認可。

臨淵牙齒開始打架:“好冷。”

沈扶聞安靜地握著那顆心,皎皎明月立在冥河水中央,神力也在跟著消融,發絲卻依然潔白如雪。

可是祂擡起頭的時候,光風霽月,清冷渺遠的面容,卻一下子沾染上了斑斑血跡,雪白眼睫上,薄唇邊,還有側臉上,都是血跡。

一個仙人立在冥河水上,身影幾乎融化,低頭望著那顆心,像是第一次誤入魔道卻不知如何回頭的囚徒。

有血從祂指尖滴下來,祂才像是也承受了相同的痛苦,不,千倍萬倍一般,站立處的血水都震蕩起來,漾出一圈漣漪。

圓月忽然黯淡下來,像是在嘲笑祂。

眼睫被血染紅的仙人怔松了好久,才緩緩攤開手指,看到那是一顆大小正常的心臟,而非是八鞘的伴心。

祂幾次提醒他不要走神,不要疼得太厲害忘了保護自己,不要忘記離開冥河水,可是看到這顆正常大小的心臟,還是錯算了時,雪白衣衫在風中寂靜了。

冷風繞過仙人的神魂,讓祂面上斑駁的血跡幹涸,越發深刻,沈扶聞薄唇微動:“還是失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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